乔徽单手接过,眉目一凛,“嗯”了一声后道:“刚从宫里出来。”
“那表哥把我送回家吧?”周亦雾眸色清清凌凌的,神容纯然:“看着天儿黑黢黢的,云朵儿也灰了,怕是有暴雨!”
一边说完,一边嘟嘟囔囔:“京师便是有些不好,一旦落雨,四处都拥挤,当下又繁热,人挤来挤去的...”
乔徽眸色晦暗不明又“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周亦雾小口啜了姜蜜水,满足地一声喟叹,又转头看乔徽:“你快喝啊,待会不冰了就不好喝了。”
乔徽看了周亦雾片刻,低声答一声“好”,便仰头喝水。
周亦雾心定了三分,又欣喜了三分:表哥并不喜甜,却肯喝她买的姜蜜水...——此事必成!舅舅与母亲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妹,舅舅又向来庇佑母亲和父亲,一旦此事东窗事发,便是为了她这条命,怎么着她也能堂堂正正嫁进忠武侯府!
周亦雾便步履缓缓地往东城走,一路歪着头既说前日的捶丸,京中无一个贵家姑娘比她赛得更好,也缠着乔徽去街边的货郎担上买一只白泥捏成的不倒翁娃娃。
身后的乔徽随着她的步伐而行,高头大马套上的马车踢踢踏踏地亦缓缓行之。
不算太远的路程,硬是走了将近一个时辰。
走至秋齐坊东廊头的宁远侯府,绕过二门,有一处偏僻的角门,白墙中剜出一块方方正正的空挡用四四方方的木板栅门挡住,每日都在用,多是运送秽物和泔水。
周亦雾眼神瞥向那处角门,嘴里天真无邪地说着话:“前日在东郊草场,裴家的、龚国舅家的、承恩侯府的...十来家的姑娘都去了,我仍打了锤丸头一份...”
“说过了。”
乔徽声音喑哑,双手背于身后,终于开口。
周亦雾怔愣之后,面颊陡生出不自然:“噢!噢——说过了吗?”
周亦雾余光偷偷瞥向乔徽,只见俊朗无双的青年人仍如闲庭信步般,不急不缓地走在身后,气质沉稳,眸光如炬,一抬眼就好像要将她看穿——
该倒了吧?
黄参将说那迷药无色无味,入口只是有些微涩,寻常人根本不会注意,却偏偏力道大得连海里的大鱼都能迷晕过去,海上谋生的人常常把这个兽药灌进饵料里,若遇到大鱼上钩,不至于在鱼儿挣扎中将小船掀翻。
她特意算过乔徽的身形,也计算过崇明门至秋齐坊的脚程,下了恰好的剂量。
时间应该刚刚好才对?
人...怎么还没倒?
周亦雾心里有些急了,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马车,娇声道:“哎呀,我忘记买眉黛了!表哥再陪我出去买一螺青山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