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陈笺方后话,瞿老夫人与瞿二娘对视片刻后,瞿老夫人微不可见地长舒一口气,手里紧握住账本,一言不发。
沉默,令人尴尬的沉默。
显金低着头,像只被烤熟的鹌鹑。
这一个处理不好,就要和她的大金条说再见了。
还是应该先咬一口!
显金不无暗悔,她其实心里清楚瞿老夫人陈敷发配老宅意图所在,不过是陈六老爷做得太过,需拿陈敷这把尚方宝剑杀一杀锐气。
可这杀到什么程度就不好把握了。
她毕竟是才来的,摸不清瞿老夫人和陈家的恩怨情仇,也摸不清楚瞿老夫人和陈家几个叔伯子侄之间的关系深浅——君不见,瞿老夫人待陈家五叔的态度就十分倚重和信任吗?
万一瞿老夫人只想剪点陈六老爷的头发丝,结果被她大刀一挥,直接“咔嚓”一声砍了脖子。
那瞿老夫人是恨陈六老爷,还是恨她?
道理她都懂。
她却不想这么试探——李三顺师傅在她手下干事,父兄因陈六老爷或死或残,她做不到冷眼旁观。
“老夫人,陈六老爷手上有人命。”显金抬头提醒,“若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恐不能服众。”
陈笺方默了默。
这个鲁且直的傻姑娘诶...
喊打喊杀,你好歹蒙层面纱!
“孙儿尤记爷爷去时,六爷爷痛哭流涕,在祠堂下举手发毒誓,必以血泪保大房孤儿寡母平安顺遂。”
陈笺方跟在显金话后打补丁,“年前,父亲猝亡,五爷爷红肿着双眼,满城寻上好棺木,八上滁州只为求乡绅别家让出为家中老人准备的黄柏木棺材。”
“同一时刻,六爷来信道,泾县作坊账上告急,来年希本家另拨六十两原材本钱。”
陈笺方有一管很好听的声音,清亮温润,像小说校园里身穿白衬衣、脚踏单车的少年。
显金微微撇头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