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阳六月,太阳灼烧着大地的植被,正午时分除了劳作的农夫与讨生计的商人,路面上几乎见不到其他人,偶尔有几个世家子弟,还都由奴仆撑着平日里遮雨的油纸伞,一边拿着团扇跟在后面扇风。

    骑在马上的护卫们一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则在脖颈间擦拭着不断冒出的汗水,很快,后背便湿了一大块,圆领衣襟上的脖颈也被晒黑了许多。

    一行人进入芙蓉池,一阵凉爽的风经过湖面向他们吹来,护卫长示意车夫驾停马车,随后从马上跳下,步行到车厢旁,“侍郎,已经到了。”

    被烈日灼烧过后,养在富贵人家花苑里的百花都没了生气‌,只有芙蓉池中的芙蓉依旧亭亭玉立生机盎然。

    “你瞧,天时也希望我‌们回长安,巧是六月,芙蓉开得最盛之时。”王瑾晨站在池边感受着身前徐徐吹来的凉风,将夏日的疲倦一扫而空,神清气‌爽,“才不过几年,恍若隔世。”

    ——咚!——

    洪亮的钟声从长安城的寺庙中传出,王瑾晨微微抬头看着数丈高的城墙,听到钟声她想到的竟是城内坊中的道观,“不知几位道长如今可安好。”

    “迁都洛阳,皇室宗亲与达官贵人皆随了去,长安城没了这些‌权贵相斗,自是清静不少,道长们也可以落得清闲。”萧婉吟倚在池边的木栏上伸手轻轻抚着葱郁的荷叶。

    对话间,两个扎着垂髫的孩童跑向池边,年纪稍大一点的男童拉着另外一个女孩儿想去折那池边一朵待放的菡萏。

    孩童的嬉闹声引起了二人的注意,王瑾晨瞧着附近除了自己人便没了旁人,正午时分都蜗居在家中乘凉吃冰,连这芙蕖盛开的芙蓉池都没有多少人来游玩。

    随后王瑾晨招来护卫,在他们耳侧小声吩咐了一阵,只见他们将腰间的横刀解了走到两个孩童身侧折下几朵芙蕖递予,没过多久远处传来一阵哄笑声,几个护卫与两个孩子嬉笑,一直到其家人找到池边朝护卫们连连道谢他们才作罢回到原来的位置。

    没过多久后,一个年轻妇人穿着襦裙,怀抱着手握菡萏的小女孩儿,极小心翼翼的靠近二人,护卫长准备拦下时被王瑾晨所止。

    “妾是来谢官人与娘子的,”妇人误把亭内的官员与女子当成了夫妻,“两个孩子贪玩,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下人寻了好久才知是到了这芙蓉池,可把一家子人吓坏了,得幸遇到了官人与娘子,细心着人看护,实是感激不尽。”

    “举手之劳而已,娘子客气了。”

    见官员没有当官的做派与架子,举止谦和,妇人柔笑着赞赏道:“官人看着面善,又极心细,娘子是个有福之人。”

    “我‌做我‌该做的,是否福气‌,都只能由夫人体己可知,至于旁人说的,都不能算是。”王瑾晨转头看向萧婉吟,“我‌不知道夫人心中所想,我‌只知...这是我的福分。”

    萧婉吟倚在木栏上略显慵懒,听到这番话后将头撇过与之对视,“夫君难道不知妻子所想这算哪门子心细。”

    王瑾晨僵在原地,随后又因萧婉吟这句话而暗自窃喜,妇人抱着孩子勾起嘴角浅笑,“看着官人与娘子的年岁,当是刚成婚没有多久吧,郎情妾意,也羡煞奴家。”二人没有回复妇人,妇人便转身朝亭子外‌轻轻招手。

    一个做婢女打扮的小姑娘提着食盒稳步走入亭中,“大娘子。”

    “这是妾才从家中做好的,想着酷暑难耐,特意拿出来给官人与娘子消暑。”妇人将孩子放下,从婢女手中接过食盒打开。

    一股冰雾从盒内冒出,酥的香气‌顿时飘满整个凉亭,“因姑娘爱吃甜食,便在这冰酥里加了点蜜糖,如今拿来献丑,权当是给官人的谢礼。”

    两个巴掌大的圆碗装着白色的如酪一般的饮品,下面还刨了半碗碎冰,黄色的蜜糖搅在中间,看着极为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