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黑白无常道了真心后,苏孟辞吹着风站了一阵,稍稍有些寂寞,可二位老友说替他唤了戚无别回来,想到这里,他便心窝一暖。
分明是清晨时间,可自打黑白无常施了术法,天色便无端暗了一些,他去屋中换上婚服,还要点起灯烛才方便。
这一世到今日,便算真的别无所求了,他将阴阳镜擦了擦,镜上裂痕还是那几道,他虽修不好,但没有再加损毁已是尽职尽责了。
他把阴阳镜摆在桌案木架上,来日辞别人间,这宝镜便是自己唯一行囊了,往后日子里,就把它当普通铜镜使着吧。
正这样想着,他就听到篱笆门响,有人急匆匆穿过小院,他登时心如擂鼓,前世今生从未在意过皮囊的人,却下意识朝镜中望去。
奈何宝镜不过一掌大小,又有裂痕阻碍根本照不清他此时衣着打扮。
他自觉荒唐,轻笑着摆袖收手,回身对上屋门,倒是外头那人心急如焚,推门带进一阵寒风,却在与他四目相对时愣住了。
烛光如水,潋滟温柔,面前的人一身暗红婚服,负着一只手,翩翩而立、目如朗月地望来。
戚无别的心放纵了一路,跳得滚烫发颤,却在这一刻被两手温温抚住,整个人都落在如梦如水如月色朦胧的绵绵痴情中。
他忘了自己为何行至半道突然相思如狂,忘了推门前多想拥人入怀缠绵亲吻,他不曾看见满院红绸灯笼,亦没有注意屋内装潢如何精美,他眼中只有苏孟辞。
苏孟辞的目光尚且晃一晃,可戚无别却真的目不转睛。
他笑了笑,两袖一抬道:“说了要娶我,却迟迟不见准备,还要我催婚吗?”
戚无别终于回神,剑眉轻压,突然满眼水光,动容道:“我还来不及……”
这人气息抽颤,稍有松懈便要落下泪来,而他也听得两眼一红,急忙说:“我知道,我知道的。”
他是看着这人辛苦过来的,他知道戚无别已如何地勤勉辛苦,如何克制隐忍,再怎样急不可耐,也不愿让他受一丝委屈,有一点将就,所以才没有仓促与他完婚。
他深吸一口气伸出手,什么也不用说,戚无别便迈步到他身前,手掌蹭着他手腕,小心翼翼贴近他,试探着扶上他的腰,然后心如擂鼓地低下头吻他,把自己的惶恐不安,都从唇间渡了过来,吻得极度小心珍视。
而他抓住腰间戚无别的手,轻轻套上了一样东西。
戚无别只觉腕上一沉,暂且与他分开后,才依依不舍将目光从他脸上往下挪去,可不过一眼,就又受了重重一击,立即抬手横在眉上一遮,再也忍不住地呜咽了一声。
他抬起左手,将另一只手环套在腕上,再把戚无别的手一拨,抬起来掌心相贴后,五指从指缝穿过,把这人的手一握,戚无别轻颤的手指也猛地落下,牢牢攥紧他手掌,反客为主地扣住了他。
两人十指交握,乌金手环轻轻相碰,他笑着说,“它们被毁是我的过错,上回是你跳入冰凉河水找回来一只的,这次换我修好了一对送你。”
戚无别用力摇头,终于敢抬眼来看他,却藏不住声音里的湿哑,“是我,是我的错,也分明是我答应了要补给你……”
“可我不要别的,定情信物果然还是这对手环合适。”他抚上戚无别的脸,两人都一样,满心欢喜,却四目湿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