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辞自然知道苏虞的傲娇脾性,能说话就说明气已消了大半,他对苏虞的话不置可否并不想花言巧语哄骗他,“师兄这些年我游离在外没有回来见你们,是我有错在先你生气也是应该的。”
这话不说还好,此话一出正戳中苏虞的恨处,他倏而看向陆景辞眼神凌冽眼角泛着薄红,一字一句带着这几年来未曾与至亲相见的怨愤,嘶哑道:“陆景辞,我少时便拜入伽蓝界做了你师兄,与你师兄三人朝夕相对情同手足,二十年,不是二十天啊,人这一生能有多少个二十年,但凡我养条狗也该有感情了吧,可你呢,说走就走再无音讯,你真的有拿我当师兄来看吗?”
苏虞眼角的薄红愈发艳丽带了一丝水光波动,他说到此处竟是有些哽咽,他这些年身居仙门百家之首杀伐决断多年,脸上的面具似乎早就与他融为了一体,他竟不知道自己还会有这样怨怒至极的时候,他缓了半晌方开口道:“我已经没了师兄,难道我连你也留不住了吗……”
“师兄,我……”陆景辞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不得不咽了下去。
他这一副难言之隐的模样,苏虞到底对他还是嘴硬心软更多,见他为难自责实在不忍再句句带刺了,他长叹了口气,“算了,回来了就好。”
他明明面容依旧如旧,岁月未曾在他脸上留下丝毫痕迹,可他却感觉自己那颗心早就像枝头衰败的昨日花一般再经不起半点分离的痛苦了。
苏虞像是不愿再开口径直朝里走去,陆景辞依旧怔怔的站在原地神情实在难掩落寞,苏虞走了数米远见身后人没跟上来,突然顿了一顿,身后的小胖鹅一个刹车失败又猛地撞在了他身上,只听苏虞轻咳了一声,轻飘飘的瞥了陆景辞一眼,状似不在意道:“还不跟上来,是觉得家里差你们一口饭吃吗?!”
陆景辞闻言微微一怔,随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瞬间喜笑颜开嗯了一声,“来了!”
陆景辞拉着兰翎的手快步走到苏虞身边,与他并肩而行,像是从来没有那几年的分别一般,几人心照不宣的不愿再戳破这难得的重聚团圆,忽然无意间苏虞瞥见陆景辞头上斑驳的几缕霜白,蹙眉道:“你这头发怎么回事,怎么白了这么大半?”
陆景辞从前的一头乌发黑如墨玉,漆黑如黑云披散在身后只用一根纯白发带挽起,如今玉冠高高束起不留一丝散发,方才离得远苏虞未曾发觉,如今近距离细细一瞧,陆景辞的头发竟是白了大半,交杂在团团墨云里的霜白雪色十分刺眼,陆景辞听到苏虞的话,下意识的抬手眼神微微闪躲,“啊,这白发有什么好奇怪的,几年过去了人总是要老的。”
苏虞却是不信他的鬼话,别说他们就算是寻常修士修道多年照常理而言也是比寻常百姓衰老速度缓慢许多的,更不要提陆景辞这样差一步就能飞升上仙的仙骨了,“说实话,究竟是怎么回事?!”
面对苏虞的刨根问底,陆景辞知道自己敷衍不过去了,只是淡淡开口道:“大概是几年前那一战伤了根本,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瞧惯了我倒觉得这头发其实挺好看的。”
陆景辞这避重就轻的性子苏虞也没办法,拳头打在棉花上若他不想说跟本问不出些什么,苏虞无奈的摇了摇头,先人一步跨进了大殿之内。
殿外兰翎静静地望着陆景辞,漆黑的眼底似有什么情绪在翻涌,最后也只是抬手,指尖轻落挑起他鬓角一缕霜白鬓发挽在耳后。
大概是当年兰翎以身献祭挽救三界于最危难水火之中,仙门百家也是承了他的情的,所以听闻兰翎死而复生的消息时,仙门百家虽是震惊但到底还是没有丝毫打扰妖域的举动,如今兰翎与陆景辞二人出现在伽蓝界,众人倒也算的上礼待有加维系着表面上的和谐。
那一战后本可飞升上界的陆景辞亲手砍断天梯一事传的三界沸沸扬扬,他们都不解为何修道二十余载到最后即将功德圆满得偿所愿之时,却又放弃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只是面对着陆景辞霜白的鬓角众人面上不说心下各有各的可惜怜悯又或幸灾乐祸。
“放着好好的上仙不做,与妖厮混自乱修为,你说这岂非自甘堕落可悲可笑?”
“是啊,你说这陆景辞如今是不是也悔的肠子都青了,失去了这次机会往后再如何修炼都是白搭了,你瞧没瞧见他鬓角的白发,呵,为情这虚妄一字留恋人间,落得这个下场该是说他活该呢还是......”
“什么下场,二位可否说与段某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