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楚星河始终无法入眠。他还在想萧兰枢,那个风度翩翩、眉眼如画、温和宽厚的中年男人。他博古通今,才华横溢,知识量庞大得令人咋舌。尤其是聊到外国名著时,那脱口而出的英语,标准而流畅,叫人无法相信他只是个山村小学教师。他慎言,经他口的每句话必定是深思熟虑的;他孤寂,不说话时有着不易觉察的疏离;他包容,无论什么样的言论和看法,他都能坦然受之;他方正,只要是不对的事情,就绝不会苟同;他善辩,却又不擅表达,把对萧暮雪的爱深藏在心。他的性格有很多自相矛盾的地方,萧暮雪完美地继承了这一点,并发扬得淋漓尽致。按照遗传学来讲,萧暮雪的头脑和性格完全是他的翻版,而容貌却结合了夫妻二人的优点,得天独厚。
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照亮了黑暗。墙上的相框闪着冷冷的亮光,嵌在里面的照片已泛黄,而相片中的人手握长笛,意气风发,依旧是年轻模样。
这照片也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还有那挂在长笛尾端的柳叶流苏,也像是在哪里见过。楚星河有些烦恼自己的记忆想不起来了,不想了。睡觉吧,明天还要去向老师报到呢。猛然间,灵光闪现,他翻身下床,仔细辨认照片中的人是他?没错,是他,就是他!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若萧兰枢是那个人,那么,他有那惊人的智慧和才华,也不足为奇。毕竟,他有那样的家世。
楚星河感慨万千。感慨之余,他开始纠结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那个人,抑或是告诉萧兰枢千里之外,还有人苦守承诺……他在感慨和纠结中辗转,天将亮时,才迷迷糊糊睡了。
太阳刚露头,萧暮雪清凉欢快的嗓音叫醒了院里的清晨“起床啦,开饭啦!”
楚星河闻声醒来,不困不倦,精神饱满,心情愉快。
早饭过后,任凭萧家人如何挽留,两位客人都坚持要启程。
萧暮雪嘟着嘴,明显不高兴了。
张宇涵打趣道“舍不得我?那跟我走吧。你若是去了,我就不用天天听你师娘念叨你了。”
萧暮雪阴着脸说“不去!我要陪爸爸妈妈。”
张宇涵笑道“那你就高兴点嘛!有事我们会打电话到邻居爷爷家,拜托他通知你。再说我们又不是不来了,等你的大学通知书到了,我和楚老师铁定会再来的。”
萧暮雪看看楚星河“不骗我?”
“当然!到时张老师带着他的妻子和孩子,我带着你楚姐姐,一同前来。”
萧暮雪这才有了笑模样“好嘛,那说好了!”
楚星河笑着点头“说好了!”
两人走后不久,天暗了下来,像是就要下雨。
萧暮雪又跳又叫,祈求老天爷不要下雨,不要泥泞了老师的归途。像是听懂了她的祷告,天就一直那么阴着,直到夜半时分雨才落了下来。等到了黎明,狂风携着暴雨覆盆而至,天地间霎时茫茫一片。
年久失修的瓦片和木椽经不住这样的雨天,到处都在漏雨,一家人跑来跑去忙着摆放接雨的器皿。雨水落在坛坛罐罐里,叮叮咚咚的倒别有一番热闹。
傅雪峰张嘴去接雨水,慌得萧暮雪一把将他拽开“喂,你瞎呀?没看见这水是黑的?这都是瓦片的洗澡水,比洗脚水还脏,怎么能喝?”
傅雪峰呵呵傻笑。
萧暮雪塞了个瓦罐给他“用这个接,接满了就倒在厕所里,千万千万不能喝,不然会肚子疼。肚子疼,会要命的,你怕不怕?”
“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