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成下值刚过申时,他经过二儿子乐则铭院子时听里面一片喧哗嬉笑,径直推门进去。

    几个丫鬟小厮闹成一团,二公子乐则铭正穿着身八卦袍在旮旯里自己挥蒲扇烧火呢。

    乐成顿时气的一个倒仰,把没规矩的丫鬟小厮都打发出去,而乐则铭老神在在只顾炼他的丹。

    乐成拿这个儿子一点儿办法也无,打也打过骂也骂过,现在只有自己气死这一条道儿。

    管家庞福来的很及时,在乐成又要砸了儿子炼丹炉之前忙说,“老爷,湖州七小姐来信儿了。”

    乐成恨恨地瞪了那孽障一眼,甩袖大步走了。

    信中乐则柔把她和六皇子的约定说了,也说了今年有旱灾,自己已经屯了不少粮可以乐家的名义接济百姓,还请乐成留心冯子清。

    乐成拈着薄薄的信纸颇为感慨,他长子乐则贤今年刚考下举人,次子今年十八岁,兀自炼丹讲法一日不得安宁。几个庶出的女儿更不必说,每日针线宴会只知婚嫁。

    他的儿女被庇护着长大,一路平安顺遂,他曾以此颇为自得。但如今看着乐则柔十六岁能运筹帷幄放眼家族,心中说不羡慕是假的。

    乐成一步一步走到户部尚书,自然是七窍玲珑心肝,也见过无数风浪。但他隐隐觉得,永昌八年保下乐则柔可能是他做的最正确的选择。

    他把这封信放在蜡烛上烧了,看它一点点蜷曲成灰,自言自语道,“可惜是个女孩儿。”

    但女孩儿也未必不行。

    乐成让书童铺纸研墨,提笔给乐老太爷写信。

    他两个儿子没有卓绝天资,大哥的几个孩子眼下也未见出挑。

    既然乐则柔要留在乐家一辈子,那就别拿她当后院女子看待。

    他要让乐老太爷将乐则柔纳入下一任家主的考虑范围。

    临封上火漆前他又抽出信纸补上一句,“党项已显端倪,家中需早做打算。”

    乐成通读了一遍,封上火漆,让自己心腹仆人亲自往湖州送信。

    乐则柔被老太爷叫去时正在盘账,一路上颇为不解,请她的人是老太爷身边的祝洪,嘴合得比蚌还要紧。

    她祖父平日很少见女儿孙女,上次见面还是清明祭祖远远看见的一眼。

    乐则柔回到湖州十年,这是祖父第一次单独见她。

    她各种可能性想了一道儿,还没想明白就到了巾车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