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芙在王令秋面前,将邵冉姬请她几日后登邵家门的事,跟他提了嘴,王令听了应好,倒是让她放宽心,以平常心对待就好,这种事迟早也会变成如喝水吃饭般习惯。
只要娇芙出门,便不可避免的听闻到赵郁的消息,连带着她脱离渝州城后,所有的一切都钻入她耳里,而且京城人似乎很爱谈论这人,甚至百姓暗里还称他为战神,不过这些话娇芙听了便听了,从来不去接话,更加别说她会主动打听了。
日子反正就这么过着,于她而言最大的乐趣就是瞧着昭昭长大。现在这孩子不仅学会了爬,还能自己坐起来了,只不过会像个不倒翁似的左右摇晃,有些坐不太稳当的模样,偏偏越是不稳,他越是坐得来劲,都不怕自己磕到碰到。娇芙是拿他没辙,只好在旁边护着他。
卫司年似乎对昭昭很是上心,总会托人送些小玩意来逗昭昭开心,只是他碍于他身份特殊从来不来相府。
娇芙倒是没拒绝他的好意,都是给孩子玩的,她也不好拒绝,只不过隔三差五让人给卫司年送去些,她做的吃食。反正她也要给王令秋准备。
在朝为官也难,清早天不亮就要上朝,有时稍微有事情绊住脚,早饭就别想用了,处理事情顾不上吃饭常有的事,她只好做些容易携带,简单果腹的、味道不大的,让他上朝也好,面圣也罢,随身带着扛饿。她做一人的是做,做两人的也是做,哪怕不拿着果腹,偶尔当零嘴吃也是可以的。
她得了空就去邵府陪邵冉姬,不过也不能总去邵府,听闻邵冉姬着手想开育儿堂,专门照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
这心倒是好的,可要想开起来绝不简单,层层把关下来,谁批准、谁担事、谁管理,最重要的事国库打仗的军粮都紧巴巴的,恨不得各地自己能解决,现在还想搞育儿堂,那谁出银子?这些那都是要解决的事。
娇芙没跟着瞎掺和,如今她觉得与其关注外头事,还不如侍弄她那几块菜地来得实在,冬天想吃新鲜蔬菜瓜果都难,要是能弄出大棚菜出来就不同了,现在她吃的蔬菜都是自己种的,只不过大棚菜还是没弄出来,能弄出来来年冬天就有口福了。
但她在花房里待久了,倒是在菜农嘴里得到个消息,现在大周是有番薯的。这东西就是后世的红薯,扔哪儿生哪儿,产量远高于谷物,“一亩数十石,胜种谷二十倍”指的就是它,只要有它至少碰上大荒之年好歹能扛,更何况现在战乱不断,灾民饥民可不少。
当然,如今它还叫做番薯,而因为沾了‘番’字,几乎没人敢种植。‘番’表示蛮夷之地,蛮夷之地产出来的东西被称为‘番物’。从前大周鼎盛自是看不起这些东西,恨不得能将其除干净,如今又和周边蛮夷闹僵,更是不准人种这种蛮夷之地传来的东西。
只不过这年头,连活都活不下去,就快要活活饿死了,肯定还是有人偷偷摸摸的种,只不过要捂严实,不被人发现了可是要面临牢狱之灾。
娇芙只想发笑,她听过文字狱,还没听过食物狱的。那些上面的都是不知道民间疾苦的人,但凡是想干实事,真心实意为民着想,知晓有种作物大量推广,能解决一地饥荒问题,肯定是不论怎样都要想法子推广开来,而不是想办法各种捂住,种这种作物的还要去坐牢。
这事娇芙跟王令秋提了嘴,让菜农偷摸带来几个番薯,这东西容易成活,在不见人的森林深处弄一片,不会有人知晓,好些人还是靠它填饱肚子,但谁都不敢往外声张,就怕因此掉脑袋。
娇芙不知道对方放在心上没,只叫她不要往外张扬,也不再让她沾手这事。他却是将府里的菜农喊了过去好几日,后来相府有处荒废的地方开始种番薯,这东西在相府也只能偷偷的种。王令秋似乎还派了个人暗地里记录收成,可哪怕这东西成效摆在眼前,那暂时也只能按压下来,有些东西现在就是还见不得世。
京城这边局势稍加稳定,这皇子间的明争暗斗尚且不波及到百姓身上,只不过其他地方动作频繁起来,大家心思早就稳不下来,加上赵家出了个不要命的,眼见着对方声势浩大,手里兵马不断扩张,版图日渐加大,这些地方节度使可急在心里。
澹州,白云山
白云山的山头下只有两大姓,一是王家,二是金家,一边住南,一边住北,瓜分了山头,平日没多大摩擦。
王家如今一大家子人住在一块儿,哪怕子孙繁茂,可是他们却不敢撒出去,早些年王家的惨剧还历历在目,好不容易花了多年休整,元气还没有恢复,谁都不能擅自出白云山。
见到自家二儿子请安后赖着不走,还将她屋里的人都赶了下去,王老夫人问道:“可又是那孽障来了消息?”
话音才刚落,王老夫人连连摆手,一副不想听的模样,“自那孽障执意入京为官,就和王家没有关系了,免得又连累王家。”这些年王老太太的日子过得提心吊胆,在白云山都没安稳过,早在几年前她还在做噩梦,梦到王家惨遭清算,天空一下雨,京城街上流的水都是红的,那全是王家人的血。
他们一行人离开京城的那日,因着着急赶路,离开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坐在马车里只能感觉到颠簸。透过因马车颠簸的太厉害,她透过飘起的车帘,看到马车外雨过天晴,天如碧洗,似乎冲去了所有污秽,一切都没发生过,但实际上内里已经发烂发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