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还是不要看了。”温寰又咳嗽了声,眸光微有些晦暗。
妙华默了好半晌,强撑起力来将手中的信递与温寰,阖着眼揉了揉额角。她心知温寰处理得很好,但内心的歉疚惋惜令她一时难以释怀。
温寰看了信,知晓援兵情况,微皱了下眉,回道:“我军最多再守五日。”
“嗯。”妙华应了声,听得出温寰并不太相信裴太师,她自然也得有所防备,前方最怕的从来不是敌方的‘明枪’,而是后方的‘暗箭’,“我会有分寸。”
“臣信城主。”温寰诚恳道,将那精巧的盒子摆放在妙华面前。
妙眸眼深深看向温寰,话却更多地是对自己说的,“左相大人说过有意扫清丹珠‘生意’之流,我私以为我们在此事上态度是一致的。若顾自贪了此物的好处,又有何立场阻止旁人争夺此物。”
“左相大人或许不信,”妙华苦笑了下,“我时常觉得这辈子太长了,等一切安排妥当,也没什么好留的。”她说这话时老气横秋,过于通透。
温寰眸色陡然闪过一抹异色,宣之于口问道:“常说人若生死都看淡了,要么再无所念,要么定有所念的远超生死,城主真的是前者吗?”
妙华对上那人的眸子,不知多久,才道:“或许……都有。”
“左相大人,我有时恍惚间会觉得我们早就认识了,”她补充道,“早于幼时初见。”
“左相大人手中曾有道血色的符印吧,”妙华瞥了眼温寰的素手,摊开自己的手掌,“我七岁前也有一道。”
“……巧合罢了。”温寰淡声接着,悄然移开眼。
“我不认为……是巧合。”妙华将这些话吐露出来,倒觉得好受了些,冥冥中她总觉得有些人初见即熟稔,那厚重的信任来得毫无缘由,很多时候她却并不觉得违和,但再思量时,才会觉得这不合理……巧合的话,一次两次便罢了,若次次如此,就定不是。
……
两日后。
“报城主!太子率领的援兵已到!”侍卫响亮的声音传来,落入室内两人的耳中。
“唉——”裴太师看着被吃掉的白子,眼底闪过一抹懊恼,索性懒得再下,将指间的白子放回了棋笥,一语双关道,“城主,这下可满意了?”
“人无信不立,太子同太师能信守承诺,我自是乐见其成。”妙华眉目舒展,坦然笑着,语调平和,不摆姿态,话语却不算客气,“至于‘满意’与否,则难讲了。‘满意’一说倒似生了什么不对等的‘误会’,至于‘误会’么,我自认与太师以诚相待,自是没什么‘误会’的吧,太师觉得呢?”
裴太师被妙华这小丫头明褒暗贬的话激得一呛,摇头捋着长须笑着叹了口气。
这后生啊,先是写信一催再催、一请再请,好赖态度诚恳,礼数到位。说实话,他活这大半辈子,登上了现在的位子,锦都这一仗在他这里也算不得什么风浪,权衡利弊,他自是要为他们这方考量,偶尔的战术性稳住合作者,虽多少不太讲道义,但他也不差这一次。
思及此,他又叹了口气。他这一生,既为谋臣,怎能落个干净。
“彼此彼此。”他无奈地笑道,眸光中携着赞赏之意,“城主这出先礼后兵,老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