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辈,还不至于让你用出此等招法来吧。”
斗笠客声未到,人先至,手持酒囊,手捻剑诀,落在众人身前,并未回头,只是微微侧首,余光瞥向几人中的一人,望见毫发未伤,这才回首,长舒了口气,心中暗道:“还好,还好,要是伤了,我这脸可就丢尽了...”
退开数丈,何之道身形浮现,此时的他目中再无神光,尽是死气,想要开口,可已然做不到了,只能不住的喘息,死死盯着何家堡中对狮虎兽产生了兴趣,而又没见踪影的神秘剑客,原以为他对狮虎兽没了兴趣,没想到却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出现在此地。
“山下之时,瞧你已是伤了根基,若不乱用内力,尚能保的住数年性命。今日你运功过度,恐怕是...”斗笠客打量了一番何之道,而后淡淡开口道。
见对方并未开口,神秘剑客斗笠之下唇角上扬,继续开口道:“你为谁卖命,我没兴趣,也不想知道,不过这几人的性命,你却碰不得。”
神秘剑客仰头灌下一口酒囊中的酒,囫囵的用那宽袖擦了擦嘴,继续说道:“你这一身武艺修习不易,你想要的,就是那狮虎兽吧,现在离去,我不追究...”
“你同意他离去,我却不同意...”
风姑娘的声音从神秘剑客身后传来,让神秘剑客斗笠之下的目光微移,风家堡的仇,狮虎兽的死,让风姑娘已然毫无畏惧,哪怕是身前的神秘剑客在听到自己的话后,浑身散发出了强大的剑意,让自己不自觉的浑身颤抖,可还是依旧神色坚定。
“有趣,没想到这次北上...想遇到的人没遇上,有趣的人和事倒是遇上了不少,小姑娘,你...”神秘剑客余光瞧见风姑娘全然不惧的眼神,唇边的笑意更浓,可话未落音,何之道的声音也同样传来。
何之道只觉的眼前的一切都已开始变的模糊,耳鸣之声也愈盛,似乎胸腹的剧痛也渐渐麻木,毫无知觉了,可能是自己的大限将至了罢,何之道如暮年老狗一般残喘着,暗想着,可现在自己还不能死,季儿还没有走远,必须要撑下去。
眼前似乎浮现了自己这一生,当年自己不过是沿街行乞的乞儿,父母病亡,无钱安葬的他只能跪地乞求过路的好心人赏赐点银钱安葬双亲,可战事将毕,百姓们早已被战争掏空了口袋,这等卖身葬亲的事,三两日便会出现,自顾不暇之下,哪里还有人肯给这乞儿银钱。
若是女娃,或许路过的富贵人家还可买去做婢女,这男娃就算是买来苦力之活都做不了...人来人往,日出而落,就这么跪了一天,依旧无人能施援手,想来也是,乱世之中,自身尚且不保,谁人能有余力,再去帮扶他人呢。
不仅如此,就连死去双亲脚上破烂的鞋子,都被那些乞丐哄抢走了,乞儿不想看着双亲死后连双鞋子都没有,尚还年幼的他冲入乞丐群中,想为双亲抢回鞋子,可年幼的他换来的只有一顿毒打。
乞儿任由这些乞丐对他拳打脚踢,哪怕是被打到了口吐鲜血,依旧死死抱着那两双破烂的鞋子不肯松手,直至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再睁眼时,自己已身处一陌生房间里,自己破旧的单衣上正盖着锦缎棉被,房内正中火盆中银炭“噼啪”燃烧正旺,室内温暖如春,甭说这室内陈列的花瓶、书桌皆是上品,就连这火盆中的银炭也绝不是他们这些穷人可以用的起的。
知道这些都不属于自己的,连连掐了自己数下的乞儿方才确信自己不在梦境之中,锦被中的温暖,让乞儿舍不得离开,正当他在贪恋温暖之时,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知道该来的终将到来,乞儿不舍的感受了被窝中的余温,而后毅然掀开锦被,向着推开房门之人纳头便拜。
来人衣着华贵,年轻面上却带着让人不敢直视之威,只是轻轻一瞥,就让跪在地上的乞儿不敢抬头。
“醒了?”来人伸出手来,将伏地不起的少年乞儿扶起。
“公子...不...恩公,小人身上脏,莫脏了公子的手。”乞儿忙躲开些身子,他虽出生穷苦,可也见过富贵人家,知道他们嫌弃穷人身上的酸臭之味,这公子衣着华贵,看着就不似寻常人家,生怕弄脏了他的手。
公子闻言而笑,和煦笑容如这温暖如春的房间一般,而后那双修长手掌依旧是扶起了乞儿,轻声开口道:“无论是帝王,亦或百姓,虽出身不同,可殊途同归,终会化做一抔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