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而同行出城的马队,马蹄、车轮踩踏、倾轧过满是积水的土地发出的声响,完全遮掩住了车内一老一少的交谈之声,即便驾马同行在旁的布衣汉子与莽汉,都无法听清车内交谈了什么。
车队距汴京城门,本就不远,如今两队同行,很快就抵达城门之前。
有了伍长放行之言,众士卒哪还会细细盘查孙家车队,自是放行,不再阻拦,十余骑连同马车,缓缓入城,才出得城门甬道,却听得城头之上一人开口喝止。
“等等!”
此声一出,众人立止,抬首望去,只见此前下令开门的校尉,正快步行下城楼,冲着一众士卒喝道:“谁给尔等权力,不曾细查,便要放行?”
孙头等人正欲开口,只觉先前伍长已快步行至身旁,冲自己做了个莫要声张暗示,随即开口:“大人,此车队是城中孙家孙老太爷,昨日欲出城寻人,已禀报了太守大人,得了允准,此番归城而已。”
说话间,校尉已然按刀行下,似在回答孙头,更似在说与马车众人听:“不错,此事我是知晓,不过昨夜车队出城之后,太守府中也传下令来,凡南向入城的车马,尽要查验。”
校尉亦知孙家在汴京城中地位,宣完令后,也已快步行至车队尾端马车旁,冲车内人恭敬开口:“孙老爷,此乃太守令,还望莫要为难我。”
片刻之后,马车中人,方才开口:“也罢,既是太守大人之令,大人要查便查吧。”
校尉暗松了口气,如是孙老太爷执意不愿,恐以孙家在汴京城中地位,自己甚是难办,见他松口,自然心喜,当即冲着伍长等人下令道:“盘查马车,凡是非我汴京人士,皆要细细盘问来处,而后登记入册。”
孙头闻言一愣,本以为之时盘查可曾携带违禁之物入城,如是盘查生人,莫说适才马车之中的病重之人,恐怕救下小姐的几人,会被这些守城士卒查出,倒不是担心这些人是恶徒,孙头只是担心,孙家会被这些人牵连。
念至此,孙头立时翻身下马,行至老爷马车前,轻声开口:“老爷,木小兄他们...”
话音未落,孙老太爷苍老之声已然传出:“不妨事的...倒是入城之前,那病人恐见不得晨日寒风,你且去支应些许,免得因落车查验,导致寒风侵体。”
“是,老爷。”孙头登时明了老爷心意,旋即转身,冲着前来查验车队的士卒们行去。
校尉手按佩刀,望着武师们,高声盘问,孙家府中,常露面之人,自己尽皆见过,如今这群武师,瞧着全是生面孔,倒让校尉犯难,只得开口盘问:“尔等来自何地?”
“回大人,我等皆是周边郡县武师,是孙家老爷要寻人,故聘我等护卫。”只见武师当中一面带疤痕的五旬汉子,出列应道。
校尉心细,稍一思忖,便查这当中蹊跷,于是话锋一转,继续盘问道:“尔等昨夜方才出城,短短半宿,就寻到了人...本官实在好奇,不知你可否为本官解惑?”
那面带疤痕的武师,面对校尉盘问,似并不慌张,沉着应道:“大人,说来也是孙家小姐贵人自有庇护,虽说是贪玩,我等才将出城不久,便已寻到,事情经过,便是如此凑巧。”
“凑巧?”校尉徘徊踱步,似在思索武师言语之中的破绽,从孙家老爷慌张报官,再到请得武师出城寻人,一切皆是合情合理,想了片刻,终还是没发现蹊跷之处,正欲再盘问其他武师之时,才猛然记起一事,当即回身,向随行伍长言道。
“去昨日出城名册来!”
听得此言,疤面武师显然一怔,不过随即冷静下来,无意间瞥向车队之中同样武师打扮,身背木匣的少年武师,在得了他点头示意后,方才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