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适才说的一箭双雕,朕想替先生更正些许,应是一箭三雕才是...如何?八万儿郎,换先生外孙,想来先生今夜参透之时,心中早有了决意,不然也不会连夜进宫来见朕不是?”圣上打量着已是垂暮的老人,显然已是成竹在胸。
老人忽地笑了,眸中闪出点点星光,直让夜间繁星黯然失色:“圣上看来早就盘算着用我那孩子来做今夜的筹码了。”
圣上大笑道:“不然先生觉得,朕会信了当年赵都之中,会有人能挡得住顾剑一?会令顾剑一断了一臂,武境大跌?先生与顾剑一的苦肉计,瞒得过天下人,却瞒不过朕的眼睛,只不过朕没想到,顾剑一连跌两境,竟还能逃救走那孩子,不过也好,让先生自以为计得,也能给朕一些时日尽掌齐云,若真的将那孩子交给朕,杀是不杀,朕还真的不好决断。”
老人又开始咳嗽,咳得弯下了一直挺直的腰,数息之后,方才缓解些许,喃喃开口:“看来我没猜错。”
“猜对如何?猜错了又如何,自古成王败寇
,待朕一统神州,重现赢之盛世,方能让这天下百姓真正安居,再不受兵祸之苦...”
圣上步步紧逼,伸出手挂着那串玉持的手来,眸中隐隐闪着红芒开口:“交给朕,先生也好,顾剑一、王恬也罢,便是张虎德、吴奋之流,朕都可既往不咎,任他们自去也,先生也能一享天伦之乐,岂不两全其美?”
老人站直了身子,面对天子之威,终是说出心中推测,让自以为掌控一切的天子赫然色变。
“圣上掌齐云十八年,暗中施展诡谋手段,想再挑起齐晋唐大战,将神州重陷战乱,不是想一统神州,还百姓万世太平...北晋、南唐境内,有什么是圣上要寻的...让老臣猜猜看,是否是一残卷?”
听得老人口中“残卷”二字,圣上眸中红芒再现,映衬在九五明黄龙袍之上,一瞬间杀意之盛,笼罩方寸之地,百步之外的金甲齐云卫也被这股杀意所惊,纷纷望来。
许是察觉到目光所致,天子敛去心中杀意,将手腕玉持重捻掌中,恢复先前九五之姿,淡然开口:“你是如何得知那东西的?”
“圣上难不成忘了,当年云王于中州大破匈奴之时,是谁助云王连斩匈奴王座下大将的?”萧相苍老目光之中星光不黯,强忍胸中火灼,紧盯九五神情由狰狞杀意转回平静之色。
“朕早该想到。”圣上捻动玉持道。
君臣二人之间,犹如巨石坠入
湖中激荡而起的层层涟漪,终归平静,恰也此时,佝偻老狗也终是携御医快步而来,不过尚未近前,就听得圣上之声已传来。
“朕观萧相的病,已入膏肓...忠齐传旨,撤去萧相府中医官...”
随即向着面前老人轻声开口:“北方之局已成,朕不再插手,他若能逃得走,朕便随他去了,若逃不走...至于先生,还是出宫养好了病,再入宫不迟。”
老人微微垂首,向着九五行礼道:“臣,谨遵圣上旨意,这便回府去...明日早朝,臣会上奏一本...”
“不必,今夜天寒,朕乏了,想要早早歇下...忠齐!”
圣上已然拂袖转身,声出时分,远处佝偻老狗已快步而来,躬身听闻圣上低言数语,至圣上兀自离去后,方回转身形,向着远处金甲卫士稍稍抬手,这群精锐齐云卫随即有序悄然退去。
不消一炷香的功夫,此地已再无他人,唯有冰冷的城墙并天上依旧闪耀的星空陪伴着身形挺直的国士,凝立寒风之中。
佝偻老狗瞧见那孤独挺拔背影,回眸望向九五离去方向,不见圣上身影后,方轻踱几步,行至老人身侧:“萧相爷,让老奴送相爷出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