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伟咧嘴笑了,不过他的笑容很难看,白森森的牙齿,在幽暗的车厢里闪着寒光,林海竟然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种事,当然指望不上你。”王大伟缓缓说道:“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你了解这些之后,会清楚自己面临着什么,不至于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
林海怔怔的看着面前王大伟,良久,苦笑着说道:“如果情况真的已经糟糕到这个程度,那知道的越多,岂不是死的越快?你的好心恐怕是用错地方了。”
“那可不一定,有时候,你知道的多了,反而就没人敢对你下手了,这就叫做辩证法。”王大伟颇为得意的说道。
“你所说的,对我下手的人,是指苏鹏,还是......”他试探着说道。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王大伟打断了:“我纠正你下啊,本人可什么都没说,你刚刚听到的,都是常力告诉你的。”
林海哭笑不得:“王大伟,这车里就咱们俩,你装神弄鬼的,有必要吗?”
“非常有必要。”王大伟正色说道:“我是孙国选案的负责人,虽然被撤了,但至少曾经是,作为警察,在未经批准的情况下,有关案件侦破的细节,我半个字都不能透露给你,这是原则问题,没有商量。但刚刚那些则不然,要么是可以公开的,要么就是常力自己调查的结果,与警方的工作和纪律无关,所以,可以毫无保留的告诉你。”
这话听起来倒是蛮对的,但是,真的需要兜这么个大圈子嘛?林海心中暗想。
见他沉吟不语,王大伟继续道:“我说过,我很想做常处那样的警察,但非常遗憾,我没有他的勇气和执着,在良知和利益面前,我只能选择利益,当然,这并不代表我就丧失了良知,所以,你说我装神弄鬼也好,自欺欺人也罢,总之,我说出来了。如今是个很现实的时代,常力已经死了,我可以对不起他,但不想对不起你。”
“你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利益呢?抛开是否对得起常力不谈,既然有了这么多证据,怎么就不能将那些人绳之以法呢?”林海冷笑着问道。
王大伟叹了口气:“你口中的那些人都是谁呢?”
“苏鹏,还有......”林海突然停住了,他猛然意识到,王大伟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到吴慎之三个字,更没有用大家习惯的老爷子,而是以某某人来代替。这可有点不大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一瞬间,他突然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所在。
苏鹏身患重病,命不久矣,随着他的离世,所有的真相都将被永远的湮没,哪怕你掌握了再多证据也是枉然。所以,王大伟甚至连吴慎之的名字都不提了,因为提了也没屌用。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懊恼,叹了口气道:“看来,正义不仅是迟到了,而且,可能永远缺席。”
王大伟淡淡一笑:“这个说法过于悲观了,你我都是俗人,没资格讨论正义和邪恶的问题,那都是政治家和哲学家思考的范畴,还是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吧,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林海笑道:“你当然可以好好活着,我可未必。”
王大伟撇了撇嘴:“从穷得叮当响的东辽,调到富得流油的抚川,还是省委书记亲自安排的,你难道活得不够好吗?”
林海冷笑:“本来呢,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调到抚川,至少工资收入要高出一大截,如果再有个好职位,那真是赚大发了,可听了你刚刚的话之后,我才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对你而言,苏鹏死了,一切就都彻底终结了,用老百姓的话说,叫做死无对证,哪怕有再确凿的证据,常晓梅也好,刘兰州也罢,都只能算是无头公案。可对我来说,这场噩梦或许才刚刚开始,结果如何,尚未可知,没准哪一天,我也会莫名其妙的被撞死或者失足摔死,若干年后,又是一起谜案。”
“不会的,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杀人灭口也与时俱进,花样不断翻新,你可能有很多新死法。而且,以现代的刑侦技术,所有案件都不会成为谜案的。”王大伟微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