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停走到干净的角落,背靠墙壁缓缓滑坐下来，全身开始痉挛般抽搐。他咬紧牙关取出包里的急救包，给自己的伤口消毒止血。
冯山斥巨资购买的高档潜水服替他挡住不少伤害,却还是被那些钩子般的手抓坏了好几处，鲜血汩汩而出,与那些腥臭的陈年老血混在一处，呛得他喉咙腥甜。
章停使劲咳嗽,吐出一口发黑的血沫。
伤口皮肉外翻，章停小心地脱下潜水服，往伤口上倒酒精。其实他包里有更温和的消毒剂，但他不舍得用,万一萧臣也受伤了呢。
被血泊中浓烈的阴气侵染到麻痹的伤口在浇上酒精的一瞬间恢复了痛感,火辣辣地滋味沿着透骨的伤处直往骨头里钻，章停不停吸着气，后脑勺重新贴到墙上，缓解着加倍的疼痛。
疼着疼着,章停竟又一次笑了起来,笑得他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
想想刚才,除了过瘾还是过瘾。
一个从小到大都循规蹈矩的好孩子,面对乱舞的群魔,撕掉天使的伪装,露出恶魔的翅膀,原来他可以比它们更邪恶。
此时此刻，章停很想拥有一架时光机，他要回到萧臣被献祭的那天，他要像刚才那样，挥舞着锋利的大刀,改变他悲苦的命运，若是改不了他的悲，他就陪他一起苦。
不过也只能是想想，往事不可追。
所以余生才那么弥足珍贵。
可惜他的余生长度也许并不与萧臣的同步，但就算只有几十年，他也会拼尽全力去陪伴那个孤独了几百年的人儿。
直到再度疼到麻木，他才擦掉伤口边缘残余的液体，改用止血药剂。确认伤口短时间不会影响自己行动，章停套好潜水服，虽然破了，但要是再碰上那些怪物，也免得再脏一身衣服。
头顶灯只够照亮方寸之间，原想坐着吃两口的章停不得不边走边观察地形，这是个面积颇大的地下空洞，墙壁有一部分人工痕迹，看来是依着自然洞穴的二度加工。他凿穿的位置是整个洞穴中唯一的一处泥墙，应该是被人糊上去的，难怪挖起来并不怎么费力。
洞穴另一边有几条岔路，最宽敞的那条传来的水声最响。
章停挨个路口照一照，认为每一条路都有探索的必要。
因为这个洞穴本身平平无奇，不太可能是装载大量被镇压尸骨的主要地点，也就是说他削的这一票怪物是从某一条路跑出来的，好巧不巧撞上了他这个闯入者。
他和它们，说不上是谁比较倒霉。
有水声的这一条路无疑与水潭相连，章停重新运行了一下自动绘制在脑海中的地图，这条路似乎正是直通水潭之底的方向。
水潭之底隐藏着祭祀的秘密，萧臣应该会先去那里吧。
章停打定主意，进入了这条最宽敞的岔路。
不久前才上过一次当，章停不敢完全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景象，所以每走一段路，他便闭上眼左听听右听听，再用手机胡乱拍几张前后左右的照片，全都与他看到的景象对得上，他才会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