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弃就还给我!”左倾说罢就要夺回薄氅,白昕见状,忙擒住他的手:“别别别!我就随便说说,不嫌弃不嫌弃!我冷死了,你要是把它拿走,我可就真得风寒了!”

    她嬉皮笑脸地将薄氅裹紧,左倾甩开她的手指,轻哼一声拂袖而去。他走入内室时,顾烨寒正卧在桌前小眠,他以手抵着头,呼吸浅浅,墨眉蹙着“川”字,凝着冷戾薄凉。

    似听到脚步声,顾烨寒睁开睡眼,低声道:“信可寄去了?”

    左倾见软塌上虞姝正睡得香甜,压低嗓音回道:“已派人送去边疆,想必镇南候瞧见信后就不会再做如此蠢事来。”不仅有信,还有装着薛灵手臂的锦盒。镇南候看时怕是得吓出病来。

    王爷向来尊敬镇南候,偏偏他触及王爷底线。如今薛灵沉不住气伤了王妃,王爷也有了借口狠压一番镇南候的气焰。

    二人正攀谈着,软塌上倏地传来一声浅浅地唤声:“娘亲……”

    顾烨寒回头,见虞姝脸庞烧红,眼尾含泪。她闭着眼,睫毛轻轻颤动,言语委屈怯懦:“娘亲……”

    “要不要叫林大夫来?”左倾问。

    “林大夫说过,姝姝喝药后会发烧排毒,不碍事。”顾烨寒摇着轮椅坐到她身旁,执起盆中的湿帕拧干,细细擦拭她额上的虚汗。虞姝在睡梦中嗫嚅地吐出一口轻泣,身子发冷又发热,难受地翻过身。

    她梦见了未曾谋面的娘亲,娘亲抱着她哼唱着歌谣,她面容隔着轻纱,虽瞧不清容貌,却能感受到她的怜爱。

    娘亲的手指温暖极了,似清风轻吻着自己的脸庞。虞姝抓住她的手,紧紧地抱在心口前:“娘亲……姝姝想您……”

    “……”

    顾烨寒皱着眉看着自己被虞姝紧紧握住的手,刚抽出三分,虞姝又抓了上来。唇里口口声声地唤着“娘亲”。他卸了力气,任她抓着手。

    张嬷嬷与李嬷嬷在内室进进出出,又是换水又是换帕。虞姝出了一身的冷汗。张嬷嬷为难地上前:“王爷,该给王妃换衣了,不然王妃会着凉的。”

    顾烨寒闻言,这才松了手。虞姝的双手在空中乱舞,似受到惊吓,小嘴着急地唤着:“娘亲!娘亲!”顾烨寒无奈,又将手伸去,虞姝紧紧攥着他的手指,这才停止哭闹。

    张嬷嬷难办了。

    “就这么换吧。”顾烨寒道。张嬷嬷颔首,王爷与王妃本是夫妻,无须男女之别。再者虞姝只是个小娃娃,身子哪有什么看头。张嬷嬷褪去她的薄衫,虞姝手臂与肩头的红疹露出,刺疼了顾烨寒的眼。

    他心知薛灵会害她,多增了暗卫保护虞姝。可他还是轻视了精毒之人,薛灵竟在他眼皮子底下得手。若非林淮已熟识西域毒术,虞姝真会毁了一生。

    张嬷嬷替虞姝换好睡衫后退下,顾烨寒不动声色地抚上虞姝的额头,如此干净天真的小姑娘却成了自己权谋的工具,他眼底晦涩丛生。

    虞姝醒后顿觉身子轻松不少。她出了好些热汗,青丝濡湿在面庞上。她刚一动,却觉胸口沉沉,低头看去一只欣长的手掌正被自己紧紧攥着。

    虞姝顺着手臂瞧去,是王爷的脸庞。他正闭目养神,王爷睡着时少了三分冷肆,多了七分温润。外头雷雨已停,暖阳从窗棂外渗入,温柔地笼在王爷精致的五官,他的睫毛很长,在阳光下根根分明,鼻梁挺直,薄唇紧成一条直线,朦朦胧胧似天上的仙人。

    虞姝嘴角噙着甜笑,把他的手卧入自己软嫩的脸庞,心满意足地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