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瓷握着雕刀,仔细而缓慢地勾勒海棠花的线条,用的是新到的樟木,樟木木质细腻、纹理平顺,味道淡而雅。
她的动作轻而克制、力却入木三分。
室内寂静无声,唯有隔门发出一声轻响。
俞蜃整理完笔记,去而复返。
少年垂着头,修长而白净的手指灵活地玩转掌心老式的旁轴相机——沉默的镜头对准窗前的谢瓷,静谧的侧脸入境,模糊几息,对焦,划过细腻莹润的肌肤,下移定格在她手间。
木雕对谢瓷来说不是件难事。
她在这方面天赋异禀,所有线条在她手上如有生命一般,自由生长,走刀、运刀都游刃有余。
很难想象,这样一双手的主人,她看不见。
谢瓷听不见过片扳手的拨动声,自然也不知道这个无聊的人对着她浪费了多少胶卷。直到她放下刀,微微侧头,喊:“哥哥?”
俞蜃上前,指尖微屈,勾住助听器给她戴上,应了声,问:“今晚除了玩木头,还想干什么?”
微凉的指腹滑过耳廓,顺手捏了捏软软的耳垂。
底下的耳朵动了动,没躲开。
他的语气和平常有细微的差别。
一定是出门不高兴了。
谢瓷早已熟练该怎么哄他,仰起脸对着声音的方向,说:“还要哥哥给我讲故事,昨天没听完。”
俞蜃始终没什么变化的神情微微松弛,指尖没入她的黑发:“先去洗澡,洗完给你念故事听。”
近九点,谢瓷从浴室推门而出,悄无声息地走到单人沙发前坐下,没一会儿,热腾腾的风吹到头皮上。
在家里,电源开关和插座都是危险区域。
她不常碰这些,多数交给俞蜃。
俞蜃垂眼,俯身在她发间停顿两秒,岩兰草皂粉的味道混在湿哒哒的黑发间,干净又清冽,是他喜欢的味道。
白日里积攒的不愉散了。
俞蜃把人抱上床,在床侧的软椅上坐下,翻出故事书,耐心等她找到舒服的位置,再戴上助听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