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徐晓明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小滑头’。”
“什么,我是一个小滑头。易一文,这顶帽子扣在我头上不合适,你得给我说清楚。”
“容易的事,留给自己做,难做的事,推给朋友。你不是小滑头,谁是小滑头?”
“我不是小滑头,大家做事都差不多的,容易的事留给自己做,不易做的事让别人做,天经地义,不然的话就是傻瓜一个。“
嘿!这家伙还振振有词。
“你耍小聪明。半个月的培训期,在学习阉割技术时,你可挑小公猪做手术,但今后回大队行医时,只阉割小公猪,小母猪另外再请人,这不是让别人笑掉大牙!亏你想得出,聪明过头了吧!”
“这一条,你说得在理。我只想到眼前的事,没有想到以后的事,瞧我这么没出息。”徐晓明这个弯转得够快的。
“徐晓明,只要我,张正华,你三人在一起,我们相互帮助,阉割技术慢慢练,早晚会学成的。”
但徐晓明只愿做阉割小公猪手术,不愿做小母猪手术,竟然一言成谶语。不是徐晓明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小滑头,耍小聪明。在后期培训班学习和回大队行医时,徐晓明也非常努力地练习这门手艺,无奈的是徐晓明的先天缺陷阻碍了他掌握这门技术,缺陷就是他的一双小手。陈站长做小苗猪阉割手术时,左手肌肉紧张,青筋怒张,手指关节突起,一只手上的力气集中于大拇指、食指和中指上,捏住苗猪腹部上下对位,让小苗猪处在最佳的解剖位置上再下刀做手术。换句话说,手术者做小母猪阉割术时,最基本的要求是必须有一双强有力的大手。但徐晓明的一双小手看着似一个十几岁小孩的手,或者说是一双女人的手,手指纤细、手掌单薄,根本无法按阉割小母猪解剖位置要求,把小母猪按捏在最佳下刀形态上。所以无数次的练习,基本上是刀刀走空。无数次的失败,无数次的沮丧,徐晓明阉割小母猪手术水平再无长进。当时在明月塘大堤上,当徐晓明提出不愿为小母猪做手术时,因自己对这门技术处于无知状态,根本没有考虑到有些手术对做手术者也有要求,例如体力、精力等诸多客观因素,我只是认为他的学习态度有问题,劈头盖脸对他一顿猛批。以后的几年中,但凡徐晓明要出诊做苗猪阉割术,总是不辞辛苦地把我与张正华叫上,陪他,帮他完成出诊任务。这是后话了。
“徐晓明,易一文说的话没错。我对你最让我不待见的就是你对待学习兽医技术的态度,你避难趋易,不考虑如何去克服学习中的难点,而是设法如何绕过难点,你这样的学习态度自以为聪明人才能想出的方法,这个兽医培训班能结业吗?按你现在对待兽医这门行业的学习态度,可以预见得到的是当你回大队背着药箱,这家圈舍进,给猪喂药、打针;另一家猪圈前踩着小苗猪做阉割手术,早晚要出事。趁现在只是学医过程中耍滑偷懒,以图蒙混过关,拿到合格上岗证书,还没有造成不良后果,早一点儿离开这里,对大家都有好处。现在你回大队,只要说自己心理、生理反应大,不适合干兽医这行工作。中暑呕吐大家都看见,大家也不会说什么,还可以给你作证。凭你的聪明才智回到大队,可能又有什么更适合你的工作岗位在虚位以待。”平时不怎么对别人说三道四的张正华在听我敲打徐晓明时,也忍不住说了几句。
徐晓明坐在车后座上静静地听我俩把话说,也不再回应我俩的话。我真奇怪这个“话篓子”被说了几句就这么老实地坐在后面“反思”,这不是他做人的风格。
突然听见有轻轻地抽咽声从我身后传来,怎么回事,一个大男人被说了几句,还要像一个小学生在“老师”面前掉泪示弱。
张正华与我并行骑着车,见徐晓明的眼睛这么“不争气”,就说:“徐晓明,我俩把你当朋友才说的,你这种说不起的样子,今后我俩不说了。”
“徐晓明,我们现在学习做兽医,如果没有把该学习的技术学到手、学扎实,将来行医时,如何面对每一头病猪保证能做到对疾下药、药到病除,解除社员们的求医困难,赢得乡亲们的信任,也不辜负大队领导对我们的期望,不要哭了,让人笑话。”面对我这个小阿哥的“孩子”样,真有些哭笑不得。
“谁哭了,大堤上风大,灰土进了眼睛。”徐晓明还嘴硬。
“徐晓明,今天中午饭吃得下吗?有没有胃口,如感觉没有食欲,我们让陈站长出面给公社食堂大厨说一声,给我们学员们煮一点儿稀饭。”我询问徐晓明,他刚才吐了,胃口不会好,但又不能不吃饭,下午陈站长还要带我们到另外一个大队接着看陈站长做手术,学员们也得再经历一次上午在旭日大队第6生产队饲养场阉割场景的强刺激。
“确实没有什么胃口,如有稀饭吃一口也好,下午还得硬撑熬着。”
我紧踩几脚,来到陈站长自行车旁边与他并行骑着:“陈站长,我有个建议,你看行不行?”
“易一文,你不要先说行不行,好不好,你先把建议说出来,让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建议再考虑行不行?”
陈站长似乎有些莫名的情绪影响着他,可能是第5头、第6头小母猪手术不顺利有关吧。
我年轻,与人打交道缺乏经验。稍有些头脑的见陈站长有些气不顺,也就知难而退,不再说什么。不就是一碗稀饭嘛,不喝或者没有胃口饿一顿那又怎样。但我自认为不是以己图利,而是替大伙想到了一个“合理化建议”。没容多想:“陈站长,刚才你做手术时,有几个学员吐了,等一会儿到了公社食堂,你出面给大厨说一声,给学员煮一口稀饭。”
陈站长听我说完建议,从口中硬生生地吐出三个字:“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