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传报的时候,欧阳铭以为时王府那边遣人来取成亲所需的十二字帖,心中多加一分不安愧疚,生怕王府的人发现什么端倪,又自感惭愧,但没想到,来者是一名面生的女子。
女子身穿一件水芙色曼纱修罗裙,头梳简易垂发髻,面上整洁白皙,没有过多缀染,虽面容纯净但不显清纯,反而有一股说不明的气度,不甚澄澈的眼眸中却萦有凌厉之色。
来人正是柳如霜,那日看到书信中的内容,进城打探后,才知这欧阳落雪乃是当年她的恩人欧阳铭的爱女。但当她下到崖底之后,除了大面积深不见底的活水和形状崎岖丑陋的岩石之外,不见任何一个人影。这么高的险崖,处处嶙峋怪石,活下来的几率应当是微乎其微了。
“太师先生。”柳如霜俯身上前行礼。
“你是何人?”面前这位年纪轻轻的女子,欧阳铭虽看着面生,但莫名的有些熟悉感,但记忆中确无此人。
“先生,民女是从天陵来的。”柳如霜看着面前的老人。
天陵!
听到这个许久未曾提及的字眼,欧阳铭双目嗔圆地端详起面前的女子。芳龄不过十七八上下,面容清秀但略显苍白,一双眼睛......
对!就是眼睛!那个孩子......那个孩子的眼睛,和这个一模一样!
“你是...小土猫儿?”欧阳铭双手激动地微微轻颤,浑浊的双目极力想要从柳如霜如今的面容上看出一点曾经那个孩子的模样。
“嗯。是我,我...我名唤柳如霜。”柳如霜上前握住欧阳铭缓缓伸出的苍老的双手。
柳如霜看着那双褶皱的手,对着太师笑道:“先生......可还记得土猫儿?”
“记得...记得,你是土猫儿没错,这双眼我绝不会认错......孩子,还是像以前那样,唤我铭伯。”
柳如霜看着欧阳铭慈祥的笑容,眼中泛泪却笑道:“铭伯。”
笑得真好看。
欧阳铭收留柳如霜的时候,秦梅正怀着落雪,成日孕症不断,便回娘家由自家娘亲养着,对如霜并不熟悉:“老爷,这位是......”
欧阳铭将柳如霜拉到夫人面前,激动地介绍:“夫人,你可还记得,我刚当上太师那年外出为先帝篆抄授课诗文时收留的小女童,那时我见她面容蒙尘不清,双目却清澈锐利,便戏称她是只受惊的小土猫儿。十三年过去了......她也出落得这般水灵了,我一时间竟没认出来。如霜?这是你欧阳伯母。”
见丈夫如此欢喜,欧阳夫人也不由对柳如霜心生好感,拉过她的手笑道:“既是你铭伯思念了好些年的孩子,便等同于我秦梅的孩子。如霜,你可好好陪陪你铭伯说说话,伯母身子有些不适,失陪了。”拍了拍柳如霜的手背,秦梅就从后厅离开了。
柳如霜不解地看了看欧阳铭。
欧阳铭低头轻叹,面容明显不如方才轻快,仿佛心事重重。
“如霜莫要介怀,你伯母并没有怠慢的意思,只是因为家里出了点事,心情郁结......家丑不外扬,说来也是惭愧。”欧阳铭招呼着柳如霜坐下,命下人去准备晚膳。
柳如霜知道铭伯在担心什么,也没有隐瞒,便直说了:“铭伯,其实......如霜知道您忧心之事为何,是因为...大小姐吧。”